美 国 商 业 价 值 和 中 国 价 值
罗 伯 特 . 柯 白 博 士
美 中 贸 易 全 国 委 员 会 会 长
贝 克 国 际 研 究 中 心
莱 斯 大 学
爱 德 ， 非 常 感 谢 你 的 介 绍 。 这 个 讲 台 很 有 高 科 技 的 味 道 ， 只 是 稍 微 低 了 点 。 我 想 麦 克 风 离 我 够 近 ， 大 家 都 能 听 到 我 说 话 。 我 很 高 兴 能 来 莱 斯 大 学 。 在 ７ ０ 年 代 我 曾 在 这 里 教 书 ， 但 在 那 时 就 认 识 我 的 人 知 道 那 只 是 很 短 的 三 年 。 １ ９ ７ ０ 年 我 一 毕 业 就 来 到 这 里 ， 那 是 我 人 生 的 转 折 点 ， 从 学 生 走 向 成 熟 。 在 ７ ３ 年 我 决 定 迁 往 西 雅 图 ， 在 那 里 我 呆 了 ２ ０ 年 ， 刚 开 始 是 在 华 盛 顿 大 学 。
我 曾 经 是 一 个 学 者 ， 还 算 不 算 个 知 识 分 子 当 由 别 人 来 评 判 。 但 我 对 现 代 中 国 问 题 的 学 习 和 了 解 对 我 在 美 中 贸 易 全 国 委 员 的 工 作 有 很 大 帮 助 。 在 代 表 我 们 委 员 会 近 三 百 家 公 司 的 工 作 中 ， 我 发 现 有 很 多 机 会 可 以 帮 助 那 些 对 中 国 有 深 厚 感 情 的 美 国 人 了 解 中 国 的 大 环 境 － 尤 其 是 通 过 国 会 听 证 会 和 传 媒 。 如 果 我 们 要 和 中 国 发 展 良 好 的 关 系 ， 我 们 必 须 在 这 个 大 环 境 下 工 作 。
这 次 系 列 讲 座 把 我 和 李 光 耀 资 政 和 杜 维 明 教 授 放 在 一 起 ， 我 实 在 有 点 不 敢 当 。 我 认 识 他 们 已 很 久 ， 他 们 跟 我 相 比 ， 更 负 盛 名 。 这 次 贝 克 系 列 讲 座 的 主 题 是 我 熟 悉 而 深 感 亲 切 的 。 我 从 事 与 中 国 有 关 的 工 作 已 有 ３ ５ 年 ， 其 中 最 有 挑 战 性 的 是 如 何 把 一 个 社 会 的 现 实 介 绍 给 另 一 个 社 会 的 人 们 。 这 不 仅 是 语 言 的 翻 译 ， 更 需 非 语 言 的 交 流 。 理 查 德 ． 史 密 斯 教 授 ， 爱 德 和 贝 克 中 心 搞 了 中 美 跨 文 化 游 廊 这 个 项 目 ， 这 是 极 其 有 创 造 性 和 深 远 意 义 的 。 同 样 令 人 高 兴 的 福 特 公 司 和 PRICEWATERHOUSEOOPERS 公 司 对 这 个 项 目 的 大 力 支 持 。 这 两 家 公 司 都 是 我 们 委 员 会 的 成 员 ， 我 很 高 兴 地 看 到 他 们 在 支 持 我 们 委 员 会 的 同 时 也 在 贝 克 中 心 做 重 要 而 又 意 义 的 事 。
我 今 晚 想 脱 稿 演 讲 。 对 这 个 主 题 我 可 谓 是 深 思 熟 虑 ， 所 以 我 想 先 漫 谈 一 会 儿 希 望 能 引 发 一 些 讨 论 。 首 先 ， 既 然 这 是 一 所 大 学 ， 我 们 也 一 直 在 找 好 书 ， 我 想 推 荐 一 本 书 。 如 果 你 们 对 这 次 系 列 讲 座 的 主 题 有 兴 趣 ， 请 让 我 给 我 的 同 事 理 查 德 ． 麦 德 森 做 一 些 免 费 宣 传 。 加 州 大 学 柏 克 利 出 版 社 出 版 的 《 中 国 和 美 国 梦 ： 道 德 的 探 索 》 是 一 本 必 读 的 书 。 理 查 德 . 麦 德 森 就 是 这 部 出 色 作 品 的 作 者 ， 他 同 时 是 加 州 大 学 圣 地 亚 哥 分 校 社 会 学 系 教 授 。 这 本 书 是 对 美 国 人 在 中 国 － 尤 其 是 文 革 后 中 国 － 投 资 的 一 次 非 常 引 人 注 目 的 探 索 ： 他 们 所 做 的 情 感 和 文 化 投 资 ， 尤 其 是 在 八 十 年 代 ， 以 及 天 安 门 事 件 带 给 他 们 的 震 惊 。 同 时 这 也 是 一 次 关 于 １ ９ ７ ８ 年 以 后 美 国 人 对 中 国 和 中 国 人 民 深 刻 影 响 的 探 索 ， 这 种 影 响 有 正 面 的 ， 也 有 令 人 困 惑 的 。 我 向 在 座 的 极 力 推 荐 这 本 书 。 每 过 几 个 月 我 就 会 重 新 拾 起 它 ， 而 每 次 我 也 都 能 得 到 新 的 启 发 。
请 让 我 先 说 明 一 些 我 不 想 考 虑 的 问 题 。 美 国 人 就 我 们 在 世 界 上 该 代 表 实 际 的 一 面 和 理 想 的 一 面 有 着 激 烈 的 辩 论 ， 这 点 爱 德 知 道 的 比 在 座 的 任 何 人 都 多 。 现 在 人 们 说 威 尔 逊 代 表 理 想 派 ， 基 辛 格 代 表 实 用 派 。 我 们 是 要 威 尔 逊 还 是 基 辛 格 ？ 另 一 个 永 不 停 止 的 争 论 是 美 国 在 国 际 事 务 中 的 立 场 是 由 国 家 利 益 还 是 由 我 们 的 理 想 决 定 。 国 家 利 益 可 以 是 由 哪 里 有 石 油 ， 哪 里 有 坦 克 等 决 定 ， 而 我 们 的 理 想 是 不 受 地 域 限 制 的 。
大 多 数 美 国 人 相 信 ， 美 利 坚 和 众 国 的 意 义 包 含 在 我 们 的 建 国 纲 领 里 。 那 时 候 的 人 们 认 为 价 值 是 永 恒 、 无 国 界 的 。 对 美 国 人 来 说 ， 问 题 在 于 如 果 你 拥 有 这 些 的 价 值 观 但 不 致 力 于 它 们 在 全 世 界 的 实 现 ， 你 算 不 算 背 叛 这 些 价 值 。 换 句 话 说 ， 你 的 责 任 是 不 是 通 过 国 家 政 策 确 保 这 些 价 值 得 到 理 解 、 接 受 、 和 实 现 。 当 然 我 们 就 是 在 这 个 问 题 上 惹 了 麻 烦 。 我 不 想 整 个 晚 上 都 谈 论 这 点 ， 但 当 你 们 了 解 亚 洲 的 价 值 观 ， 当 你 们 听 了 李 光 耀 资 政 和 杜 维 明 教 授 的 演 讲 ， 我 肯 定 你 们 会 得 出 一 个 经 过 仔 细 思 考 的 结 论 ， 那 就 是 ， 世 界 上 还 有 其 它 的 价 值 观 ， 它 们 的 尊 严 和 伟 大 要 得 到 尊 重 和 接 受 。
但 是 美 国 人 会 为 此 争 论 不 休 。 我 在 华 盛 顿 为 美 中 贸 易 全 国 委 员 会 工 作 时 ， 有 时 要 与 国 会 甚 至 行 政 部 门 打 交 道 。 我 一 直 不 认 为 美 中 关 系 是 否 要 建 立 在 把 我 们 的 价 值 观 推 广 到 中 国 ， 或 者 象 有 些 人 所 说 的 把 民 主 的 范 围 扩 展 到 全 球 ， 是 个 合 理 的 问 题 。 在 这 点 上 ， 商 业 经 常 受 到 攻 击 ， 因 为 它 被 认 为 忽 略 价 值 ， 想 从 全 球 贫 穷 和 无 知 人 们 的 身 上 榨 取 利 润 ， 而 不 参 与 传 播 美 国 价 值 观 的 事 业 。 我 的 答 案 是 ， 在 传 教 的 意 义 上 ， 传 播 美 国 的 价 值 观 并 不 是 美 国 商 业 的 目 的 。 就 算 美 国 人 对 是 美 国 价 值 有 共 识 ， 我 个 人 认 为 ， 给 全 世 界 未 被 “ 洗 礼 ” 过 的 人 － 这 当 然 包 括 中 国 人 － 传 播 美 国 价 值 也 不 是 美 国 商 业 的 目 的 。 以 传 教 的 方 式 给 “ 未 启 蒙 ” 的 中 国 人 灌 输 不 是 美 国 商 业 该 做 的 事 。
请 让 我 就 此 打 住 。 我 想 我 们 不 会 为 此 来 一 场 大 辩 论 ， 而 在 美 国 很 多 地 方 人 们 会 整 晚 为 这 个 问 题 争 论 不 休 。 事 实 是 在 １ ９ ７ ８ 年 中 国 人 民 自 己 决 定 要 和 世 界 打 交 道 ， 要 融 入 世 界 。 你 们 知 不 知 道 ， １ ９ ７ ６ 年 还 在 下 放 的 邓 小 平 被 斥 责 为 有 “ 洋 奴 思 想 ” 。 你 们 当 中 有 多 少 人 是 从 中 国 来 的 ？ 你 们 还 记 不 记 得 ？ 我 来 给 你 们 说 一 个 所 谓 洋 奴 思 想 的 例 子 。 据 说 邓 小 平 在 １ ９ ７ ６ 年 曾 说 过 ， “ 德 国 人 能 造 很 好 的 船 。 如 果 我 们 想 造 更 好 的 船 ， 也 许 可 以 从 德 国 人 那 儿 学 到 点 东 西 。 ” 就 因 为 这 个 ， 他 受 到 指 责 和 批 判 ， 因 为 他 的 一 番 话 被 认 为 是 出 卖 中 国 的 尊 严 ， 盲 目 崇 洋 。 要 知 道 ， 就 因 为 他 说 了 一 句 “ 我 们 可 以 向 德 国 人 学 习 ” 。
邓 小 平 在 毛 泽 东 去 世 、 文 革 派 倒 台 后 重 返 中 国 权 力 中 心 。 他 看 到 的 是 中 国 社 会 的 废 墟 、 无 政 府 状 态 和 迷 惘 。 杜 维 明 在 DAEDALUS 杂 志 上 发 表 过 一 篇 很 好 的 文 章 ， 是 关 于 当 时 社 会 的 痛 苦 和 文 革 留 下 的 破 坏 。 我 希 望 他 在 讲 话 中 会 提 到 它 。 邓 小 平 和 他 的 同 事 们 ， 文 革 的 幸 存 者 ， 需 要 告 诉 人 们 ： 说 “ 早 上 好 ” 是 可 以 的 ， 对 人 彬 彬 有 礼 不 会 被 认 为 是 资 产 阶 级 （ 非 共 产 主 义 ） 意 识 而 被 毁 掉 。 他 们 做 出 了 几 个 判 断 。 一 是 中 国 和 世 界 的 差 距 并 没 有 在 缩 小 ， 而 是 越 来 越 大 了 ， 为 此 中 国 需 要 引 进 一 些 市 场 经 济 。 二 是 中 国 必 须 重 新 和 外 部 世 界 打 交 道 、 沟 通 。
我 永 远 不 会 忘 记 ， 在 １ ９ ７ ８ 年 ３ 月 ， 中 国 的 科 学 家 们 和 知 识 分 子 们 从 他 们 劳 动 的 农 村 步 履 蹒 跚 地 回 到 北 京 参 加 全 国 科 学 会 议 。 邓 小 平 到 会 说 ， “ 中 国 可 以 为 她 的 科 学 贡 献 而 感 到 骄 傲 ， 我 们 有 四 大 发 明 ： 指 南 针 ， 造 纸 ， 火 药 和 印 刷 。 ” “ 但 是 ， ” 邓 又 说 ， “ 作 为 一 个 国 家 和 民 族 ， 我 们 不 能 只 吃 老 本 。 科 学 是 世 界 性 的 ， 我 们 作 出 贡 献 ， 也 应 该 从 别 人 的 贡 献 中 获 益 。 ” 他 对 中 国 的 科 学 精 英 说 ， “ 你 们 可 以 订 阅 国 外 科 学 杂 志 ， 不 会 因 此 被 投 进 监 狱 ； 可 以 和 哥 伦 比 亚 大 学 的 人 联 系 ， 不 会 因 此 受 到 指 责 ； 可 以 出 国 参 加 学 术 会 议 。 你 们 不 会 再 回 到 农 田 里 去 了 。 ”
中 国 人 民 在 １ ９ ７ ８ 年 决 定 要 开 始 和 世 界 交 往 。 我 们 不 需 要 炮 艇 和 美 国 传 教 士 就 可 以 明 白 中 国 正 在 和 发 达 国 家 ， 尤 其 是 美 国 进 行 文 化 交 流 。 这 正 是 他 们 要 求 的 。 我 们 去 中 国 是 因 为 他 们 说 “ 我 们 希 望 你 们 来 这 里 ” 。 有 一 些 朋 友 为 美 国 不 利 用 武 器 和 经 济 制 裁 的 威 胁 传 播 美 国 价 值 观 而 不 安 ， 我 尽 量 用 中 国 已 经 致 力 于 与 我 们 和 世 界 沟 通 的 事 实 来 安 慰 他 们 ， 在 这 个 过 程 中 文 化 交 流 起 着 显 著 的 作 用 。
最 明 显 的 影 响 表 现 在 消 费 者 的 消 费 倾 向 上 。 来 这 儿 以 前 我 刚 中 国 大 使 馆 的 一 个 新 成 员 一 起 共 进 晚 餐 。 晚 餐 很 愉 快 ， 这 是 我 们 第 一 次 在 一 起 聊 天 。 我 告 诉 他 我 要 去 莱 斯 大 学 作 个 演 讲 。 他 开 始 谈 起 他 的 孩 子 们 只 想 买 美 国 货 ， 尽 管 那 些 东 西 都 可 以 在 中 国 制 造 。 事 实 上 大 多 数 东 西 也 都 是 在 中 国 制 造 的 ， 只 是 带 美 国 牌 子 ： 牛 仔 裤 、 墨 镜 、 帽 子 、 汉 堡 包 、 罐 装 饮 料 ， 等 等 等 等 。 正 如 中 国 人 所 说 ， 现 在 有 一 股 美 国 热 席 卷 中 国 。 我 们 不 需 就 此 做 长 篇 大 论 ， 这 也 不 是 中 美 文 化 游 廊 的 主 题 。 但 这 也 不 是 不 重 要 ， 特 别 是 如 果 你 在 可 口 可 乐 、 百 事 可 乐 、 麦 当 劳 ， 或 其 他 美 国 名 牌 消 费 品 公 司 工 作 。 有 人 告 诉 过 我 ， 广 州 一 省 就 是 世 界 第 二 大 海 飞 丝 洗 发 水 市 场 。 从 数 量 上 来 看 ， 美 国 热 对 美 国 公 司 来 说 是 很 重 要 的 。
但 这 决 不 是 理 查 德 ． 史 密 斯 和 他 的 同 事 、 李 ？ 等 人 、 及 爱 德 和 贝 克 中 心 所 关 心 的 。 他 们 感 兴 趣 的 是 美 中 两 国 商 业 关 系 的 扩 展 对 文 化 和 思 想 的 影 响 。 但 让 我 先 很 快 地 谈 一 下 另 一 件 事 ， 这 件 事 不 会 让 我 们 的 一 些 中 国 朋 友 高 兴 。 正 如 麦 德 森 在 他 的 书 中 所 写 到 ， 现 在 大 多 数 的 交 流 － 不 管 我 们 喜 欢 与 否 － 主 要 在 于 西 方 影 响 中 国 。 对 许 多 中 国 人 来 说 这 是 很 痛 苦 的 。 在 这 儿 我 要 借 用 麦 德 森 的 观 点 。 麦 德 森 指 出 ， 在 美 中 接 触 的 最 初 几 年 里 ， 双 方 都 很 热 切 地 要 互 相 了 解 。 那 时 由 于 文 革 意 识 的 影 响 ， 在 中 国 有 一 种 强 烈 的 感 觉 ， 就 是 两 国 的 关 系 是 一 种 相 互 影 响 的 关 系 。 尽 管 美 国 拥 有 高 科 技 等 强 处 ， 中 国 对 他 们 自 己 的 成 就 、 对 他 们 从 伟 大 灿 烂 的 历 史 所 汲 取 到 的 精 华 、 对 他 们 的 当 时 、 对 他 们 可 以 提 供 给 西 方 和 美 国 的 都 倍 感 自 豪 。
我 想 对 许 多 中 国 人 来 说 认 识 到 美 国 对 中 国 的 影 响 远 远 大 于 中 国 对 美 国 的 影 响 这 一 点 是 一 件 痛 苦 的 事 。 这 种 交 流 和 影 响 的 方 向 主 要 是 由 经 济 发 展 水 平 决 定 ， 在 某 种 程 度 上 也 是 由 于 大 量 在 美 国 的 中 国 学 生 和 学 者 把 他 们 学 到 的 和 经 历 的 带 回 了 中 国 。 所 以 今 晚 我 不 想 花 太 多 时 间 分 析 中 国 对 美 国 的 影 响 ， 哪 怕 是 为 了 面 子 和 外 交 礼 仪 。 也 有 人 强 调 中 国 对 美 国 的 影 响 ， 如 在 学 术 界 。 但 从 通 俗 文 化 和 日 常 生 活 的 角 度 来 看 ， 我 认 为 要 说 中 国 现 在 对 美 国 社 会 有 深 远 影 响 还 欠 成 熟 。
剩 下 所 要 谈 的 都 是 中 心 问 题 了 。 我 想 举 几 个 例 子 。 几 年 前 在 一 次 美 中 贸 易 关 系 的 年 度 辩 论 中 ， 我 们 要 和 一 个 新 选 出 的 国 会 打 交 道 。 我 们 从 一 些 新 老 议 员 那 儿 得 到 一 条 信 息 ： “ 我 们 不 想 听 你 们 说 什 么 就 业 机 会 、 什 么 市 场 、 什 么 贸 易 、 什 么 商 业 。 如 果 你 们 希 望 国 会 批 准 与 中 国 的 正 常 贸 易 关 系 ， 你 们 就 要 证 明 美 国 商 业 没 有 出 卖 美 国 价 值 。 ” 于 是 我 们 纷 份 跑 去 证 明 我 们 是 好 人 ， 结 果 还 挺 好 。 跟 其 他 协 会 比 ， 我 想 我 们 的 工 作 做 得 更 深 入 细 致 一 点 。 我 们 跟 我 们 的 公 司 说 ： “ 告 诉 我 们 你 们 在 中 国 所 做 的 哪 些 工 作 是 有 建 设 性 的 ， 是 符 合 美 国 的 价 值 观 的 。 ” 结 果 我 们 得 到 广 泛 回 应 ， 其 中 主 要 有 两 点 。 一 是 美 国 公 司 在 中 国 做 不 少 善 事 ， 这 些 大 都 有 商 业 考 虑 ； 也 就 是 说 ， 你 做 善 事 是 希 望 得 到 肯 定 ， 希 望 你 的 公 司 有 个 好 名 声 。 另 一 点 更 重 要 。 那 些 答 覆 我 们 的 公 司 在 中 国 都 有 培 训 项 目 ， 不 光 是 培 训 一 般 工 人 ， 也 培 训 管 理 人 员 。 他 们 使 中 国 人 比 以 往 任 何 时 候 都 更 多 地 了 解 到 外 部 信 息 。 他 们 的 房 屋 计 划 由 公 司 出 一 部 分 钱 帮 助 中 方 雇 员 购 买 房 子 ， 这 远 远 早 于 中 国 政 府 制 订 的 类 似 政 策 。 这 些 例 子 举 不 胜 举 。 美 国 公 司 在 中 国 做 生 意 的 同 时 ， 为 了 他 们 自 己 的 利 益 ， 也 出 于 他 们 自 己 的 利 益 ， 寻 求 在 中 国 的 一 系 列 变 化 ， 这 些 变 化 对 做 生 意 、 对 公 司 有 好 处 ， 也 对 社 会 和 那 些 与 这 些 公 司 有 联 系 的 人 们 有 好 处 。 但 这 并 不 是 一 件 容 易 的 事 。
我 今 晚 主 要 想 谈 的 是 在 中 国 的 美 国 公 司 是 怎 样 影 响 着 中 国 。 在 中 国 投 资 、 生 产 、 雇 人 的 公 司 是 受 中 国 人 的 吸 引 和 欢 迎 的 。 中 国 人 制 定 了 合 资 企 业 法 ， 他 们 说 ， “ 我 们 希 望 你 们 来 中 国 。 ” 这 些 公 司 正 对 中 国 社 会 产 生 着 影 响 。 他 们 带 给 中 国 的 是 美 国 企 业 管 理 制 度 ， 中 国 人 称 之 为 技 术 、 管 理 。 在 中 国 的 美 国 公 司 保 证 要 在 中 国 法 律 允 许 范 围 内 办 事 。 现 在 不 再 是 １ ９ 世 纪 ９ ０ 年 代 ， 你 不 可 以 用 炮 舰 作 为 威 胁 ， 闯 入 一 个 国 家 说 ， “ 我 们 不 受 你 们 法 律 的 限 制 。 ” 那 种 年 代 已 经 一 去 不 复 返 。 美 国 的 跨 国 公 司 强 调 ， 不 管 在 哪 个 国 家 ， 他 们 会 遵 守 那 个 国 家 的 法 律 。 对 按 市 场 经 济 规 律 办 事 的 美 国 公 司 来 说 ， 能 否 雇 人 和 裁 人 是 绝 对 重 要 的 。 在 １ ９ ７ ８ 年 中 国 没 有 人 力 市 场 ， 每 个 人 的 工 作 都 是 分 配 的 。 政 府 告 诉 你 去 哪 哩 读 书 ， 读 什 么 专 业 。 “ 你 当 法 官 。 ” “ 你 搞 生 物 。 ” 毕 业 后 ， 你 被 分 配 到 一 个 单 位 。 幸 运 的 话 你 被 分 去 北 京 或 上 海 ， 不 然 被 分 去 内 蒙 古 或 湖 南 ， 靠 写 信 和 家 里 保 持 联 系 。 你 的 孩 子 如 果 幸 运 可 以 顶 替 你 的 工 作 。 那 时 没 有 人 力 市 场 ， 没 有 人 找 工 作 ， 也 没 有 求 职 广 告 。 美 国 公 司 一 到 中 国 就 发 现 他 们 面 对 的 是 一 套 不 同 的 制 度 。 听 众 当 中 从 中 国 来 的 有 没 有 已 经 进 入 美 国 就 业 市 场 的 ？ 你 们 都 是 学 生 ， 以 后 会 找 工 作 ， 也 会 找 到 工 作 ， 因 为 也 有 人 在 找 你 们 。 这 一 切 对 文 革 后 的 中 国 来 说 都 是 陌 生 的 ， 在 毛 泽 东 时 代 也 是 如 此 ， 一 直 可 以 追 溯 到 新 中 国 成 立 时 。
人 力 市 场 只 是 一 个 简 单 的 例 子 。 外 国 公 司 是 应 中 国 人 的 邀 请 下 到 中 国 去 的 ， 因 为 中 国 需 要 资 本 和 技 术 来 摆 脱 贫 穷 、 缩 小 与 世 界 的 差 距 。 与 之 相 伴 的 是 中 国 曲 折 的 社 会 经 济 改 革 之 路 。 改 革 是 由 中 国 政 府 发 起 的 ， 经 历 了 前 进 和 倒 退 。 例 如 ， 他 们 放 弃 了 毛 泽 东 时 代 的 一 个 最 基 本 的 政 策 。 根 据 那 个 政 策 ， 如 果 你 是 农 村 人 ， 你 就 不 能 去 城 里 找 工 作 。 倒 不 是 说 城 里 有 多 少 人 愿 意 去 农 村 ， 作 为 五 十 年 代 中 设 立 的 一 种 社 会 和 政 治 控 制 制 度 ， 你 的 出 生 地 和 居 住 地 都 写 在 户 口 簿 上 ， 一 般 是 不 变 的 。
户 籍 制 度 意 味 着 没 有 人 力 市 场 ， 美 国 式 的 人 力 市 场 。 中 国 的 办 法 是 分 配 制 度 ， 而 现 在 已 基 本 不 存 在 了 。 现 在 需 要 的 是 创 造 一 个 有 利 于 引 进 关 键 外 资 、 技 术 和 生 产 的 投 资 环 境 ， 以 便 使 中 国 成 为 一 个 出 口 大 国 ， 提 高 人 民 生 活 水 平 。 随 著 投 资 环 境 和 商 业 环 境 的 改 善 ， 中 国 已 经 开 始 深 化 改 革 。 所 有 这 一 切 是 不 是 由 我 们 造 成 的 ？ 我 们 可 不 可 以 说 ： “ 有 了 美 国 公 司 才 有 中 国 的 人 口 流 动 ” ？ 答 案 是 否 定 的 ， 事 情 并 不 这 么 简 单 。 我 又 准 备 把 国 会 当 我 的 靶 子 了 。 在 国 会 里 要 是 可 以 夸 耀 说 “ 我 们 叫 谁 做 什 么 ， 他 们 就 做 了 ” 是 很 好 的 一 件 事 。 你 永 远 可 以 说 “ 是 我 们 叫 他 们 这 么 做 的 ” ， 你 甚 至 可 以 说 “ 他 们 真 的 照 我 们 所 说 的 做 了 ” 。 这 些 都 不 难 ， 难 的 是 让 “ 他 们 ” 也 这 么 说 ， 而 大 多 数 人 不 愿 这 么 做 。 如 果 你 想 以 此 争 取 选 票 ， 你 必 须 有 这 一 条 。 但 是 我 们 可 不 可 以 说 “ 我 们 告 诉 中 国 人 不 让 人 口 流 动 不 好 ， 是 暴 政 ， 是 政 治 压 迫 ， 应 该 废 除 ， 他 们 就 这 么 做 了 ” ？ 这 些 变 化 是 不 是 因 为 我 们 在 起 作 用 ？ 不 是 的 。 事 实 是 为 了 重 新 融 入 国 际 社 会 ， 为 了 中 国 的 繁 荣 和 生 存 ， 中 国 国 内 政 治 发 生 了 变 化 ， 而 这 些 变 化 与 美 国 公 司 的 需 要 是 一 致 的 。
让 我 给 你 们 另 外 举 一 个 关 于 法 律 的 例 子 。 我 一 直 对 把 法 律 当 做 一 根 可 以 随 意 挥 舞 着 解 决 社 会 问 题 的 魔 棍 表 示 怀 疑 。 汤 姆 ． 弗 里 得 曼 在 华 盛 顿 邮 报 上 写 过 一 篇 文 章 ， 粗 略 地 把 中 国 政 治 异 见 者 的 艰 难 命 运 和 位 于 北 京 王 府 井 和 长 安 街 街 角 的 麦 当 劳 被 解 除 租 约 两 件 事 联 在 一 起 。 我 对 他 这 样 的 人 颇 有 意 见 。 认 为 麦 当 劳 被 解 约 和 一 些 人 在 上 海 监 狱 的 悲 剧 反 映 了 中 国 缺 乏 法 治 ， 这 种 联 系 未 免 太 随 便 了 。 不 过 在 某 种 意 义 上 ， 这 两 件 事 还 是 说 明 了 点 什 么 问 题 。 美 国 商 业 以 及 全 球 商 业 的 运 作 必 须 依 靠 可 理 解 、 可 预 见 、 公 平 和 透 明 的 规 范 和 法 律 。 这 些 规 范 和 法 律 决 定 谁 有 权 控 制 什 么 、 告 诉 人 们 该 做 什 么 以 及 这 么 做 的 后 果 。
要 知 道 在 中 国 的 文 化 传 统 里 ， 法 律 并 不 被 看 好 。 法 律 是 一 个 失 败 的 社 会 的 最 后 一 著 。 关 于 这 点 ， 理 查 德 ． 史 密 斯 会 比 我 说 得 更 清 楚 。 中 国 文 化 传 统 认 为 ， 当 一 个 社 会 不 得 不 依 靠 法 律 行 事 时 ， 这 个 社 会 在 本 质 上 已 经 是 失 败 了 ， 因 为 国 家 的 强 制 作 用 不 得 不 通 过 专 制 的 形 式 实 行 。 的 确 ， 法 律 首 先 是 惩 罚 。 中 国 传 统 上 没 有 限 制 国 家 权 力 的 法 律 。 所 以 说 西 方 公 司 所 需 要 的 法 律 环 境 与 根 深 蒂 固 的 传 统 相 抵 触 ； 也 与 共 产 党 高 于 一 切 的 新 中 国 的 传 统 相 抵 触 。 马 克 思 主 义 认 为 法 律 就 是 国 家 的 一 部 分 ， 国 家 是 建 立 在 阶 级 制 度 之 上 的 上 层 建 筑 。 根 据 马 克 思 主 义 ， 尤 其 是 列 宁 主 义 ， 党 和 无 产 阶 级 的 领 导 在 这 所 有 之 上 。 中 国 必 需 面 对 国 家 权 力 这 个 问 题 ， 我 想 这 也 是 一 个 挑 战 。
在 上 面 提 到 的 全 国 科 学 会 议 之 后 六 个 月 ， 也 许 是 八 个 月 或 十 个 月 ， 中 国 人 制 定 了 第 一 个 合 资 企 业 法 。 自 那 以 后 ， 他 们 以 惊 人 的 速 度 制 订 了 一 系 列 法 律 ， 为 国 内 外 企 业 创 造 良 好 的 经 济 环 境 。 这 个 过 程 还 未 完 成 ， 美 国 人 在 中 国 不 停 地 、 无 止 境 地 碰 到 法 律 问 题 。 但 正 是 为 在 中 国 的 国 际 经 济 和 商 业 活 动 创 造 良 好 环 境 的 需 要 促 使 着 中 国 完 善 其 法 律 。
为 此 ， 我 们 委 员 会 有 一 个 小 项 目 ， 目 的 是 为 中 国 发 展 稳 定 的 、 可 预 见 的 、 平 等 的 法 律 作 出 一 点 贡 献 。 克 林 顿 总 统 和 江 泽 民 主 席 在 １ ９ ９ ７ 年 １ ０ 月 的 高 峰 会 议 上 签 署 了 一 项 声 明 ， 其 中 一 条 是 关 于 两 国 在 法 律 领 域 的 合 作 。 我 在 读 声 明 的 时 候 就 想 到 我 们 需 为 此 要 筹 一 笔 款 。 要 知 道 美 国 有 这 么 一 个 传 统 ， 即 对 承 诺 的 事 不 出 钱 。 我 可 以 举 出 无 数 的 例 子 ， 至 少 几 个 ， 但 那 样 的 话 会 涉 及 党 派 政 治 。 只 要 说 美 国 政 府 没 有 给 美 中 在 法 律 领 域 的 合 作 提 供 资 金 就 够 了 。 而 人 们 可 以 设 想 ， 一 个 大 国 的 总 统 在 一 项 声 明 上 签 字 表 明 他 们 作 出 了 承 诺 。 请 注 意 ， 总 统 所 要 求 的 用 于 法 律 合 作 的 区 区 五 百 万 美 元 也 被 从 预 算 里 去 掉 了 。 本 来 预 想 这 笔 钱 会 出 自 部 份 由 国 会 出 资 支 持 的 亚 洲 基 金 。 尽 管 在 法 律 领 域 的 合 作 对 两 国 建 立 长 期 友 好 关 系 非 常 重 要 ， 尽 管 我 们 以 总 统 的 名 义 作 出 了 承 诺 ， 联 邦 政 府 并 没 有 出 钱 。 我 们 创 立 了 一 个 基 金 叫 美 中 法 律 合 作 基 金 ， 我 们 会 争 取 花 很 少 的 一 部 分 钱 开 展 一 些 项 目 的 合 作 。
在 法 律 这 个 领 域 ， 我 们 也 接 触 到 了 另 一 个 社 会 。 我 们 的 工 作 不 是 去 告 诉 中 国 人 他 们 的 证 券 法 和 外 汇 法 要 象 我 们 的 。 一 般 人 认 为 中 国 人 在 文 化 上 是 闭 塞 的 ， 他 们 骄 傲 ， 甚 至 是 傲 慢 而 不 愿 接 受 别 人 的 文 化 。 但 极 其 值 得 赞 扬 的 是 ， 中 国 人 现 在 对 其 他 国 家 的 法 律 制 度 非 常 有 兴 趣 ， 非 常 细 致 地 研 究 如 何 借 鉴 其 他 国 家 的 法 律 使 之 适 用 于 中 国 社 会 的 现 实 。 在 这 个 意 义 上 ， 我 们 与 中 国 的 经 济 交 流 是 引 起 中 国 社 会 制 度 变 化 的 一 个 很 重 要 的 因 素 。
有 人 说 一 个 公 司 真 正 应 该 做 的 是 走 进 中 国 人 的 办 公 室 告 诉 他 们 “ 除 非 你 们 做 了 如 下 与 美 国 价 值 观 相 符 的 事 ， 除 非 你 们 政 府 做 了 如 下 与 美 国 价 值 相 符 的 事 ， 不 然 我 们 拒 绝 与 你 们 做 生 意 ” 。 美 国 公 司 不 会 这 么 做 ， 他 们 如 果 这 么 做 是 愚 蠢 的 。 事 实 上 中 国 的 好 多 变 化 是 他 们 愿 意 的 ， 他 们 也 正 是 在 许 多 方 面 推 动 这 些 变 化 的 因 素 。 中 国 现 在 正 经 历 着 大 规 模 的 文 化 知 识 和 一 些 制 度 的 变 化 。
但 这 并 不 意 味 着 中 国 在 变 得 越 来 越 象 我 们 。 迪 克 ． 麦 得 森 在 他 的 书 里 写 道 ７ ０ 年 代 美 国 人 对 此 的 乐 观 。 越 战 之 后 我 们 非 常 沮 丧 ， 街 头 开 始 出 现 骚 乱 。 当 时 所 发 生 的 好 多 事 令 我 们 对 我 们 制 度 的 优 越 感 到 怀 疑 。 不 久 ， 尼 克 松 访 问 了 中 国 。 那 时 看 起 来 中 国 会 变 得 跟 美 国 一 样 ， 那 使 我 们 恢 复 了 对 我 们 制 度 的 信 心 。 我 们 可 不 可 以 看 着 今 天 的 中 国 说 “ 这 种 变 化 终 于 发 生 了 ， 中 国 会 变 得 象 我 们 一 样 ” ？ 当 然 不 。 中 国 国 内 不 乏 对 这 种 制 度 变 化 的 性 质 的 辩 论 和 冲 突 。 这 种 变 化 部 分 来 自 外 国 影 响 ， 部 分 来 自 中 国 领 导 层 的 决 定 ， 而 且 这 种 变 化 越 来 越 进 入 中 国 社 会 的 深 层 结 构 。
请 让 我 推 荐 再 上 一 期 《 纽 约 书 评 》 的 一 篇 评 论 ： 一 个 后 退 的 问 号 。 这 是 一 篇 对 中 国 新 近 出 版 的 何 ？ 的 一 本 书 的 评 论 。 评 论 是 由 普 林 斯 顿 大 学 的 佩 里 ． 林 克 教 授 和 普 林 斯 顿 的 中 国 学 者 和 记 者 刘 宾 雁 所 写 。 这 本 书 就 在 我 的 公 文 包 里 ， 我 在 旅 途 中 一 直 在 读 。 这 是 一 本 描 述 过 去 二 十 年 改 革 的 负 面 作 用 的 书 。 自 从 邓 小 平 开 始 他 在 中 国 的 改 革 ， 这 已 经 是 第 二 十 个 年 头 了 ， 并 不 是 一 切 都 很 好 。 的 确 人 们 可 以 从 农 村 流 向 城 市 ， 的 确 没 人 再 指 定 你 做 会 计 、 或 经 济 学 家 、 或 生 物 学 家 、 或 天 体 物 理 学 家 、 或 工 厂 工 人 。 许 多 事 情 发 生 了 变 化 ， 而 且 我 们 要 说 是 变 好 了 。 但 也 有 不 少 事 变 得 很 有 问 题 。 例 如 ， 贫 富 差 距 越 来 越 悬 殊 ， 贪 污 现 象 猖 獗 ， 犯 罪 率 大 幅 上 升 。 中 国 出 现 了 很 多 社 会 问 题 ， 这 些 都 影 响 人 们 的 安 全 感 和 幸 福 。 有 一 种 声 音 说 改 革 本 身 有 问 题 ， 应 该 停 止 。 去 年 春 天 中 国 领 导 人 终 于 决 定 要 着 手 处 理 国 有 企 业 问 题 。 这 些 大 型 国 有 企 业 生 产 效 率 低 ， 有 大 量 冗 员 ， 亏 损 严 重 ， 生 产 大 批 质 量 差 、 无 用 和 卖 不 出 去 的 产 品 。 他 们 靠 政 府 银 行 的 贷 款 过 日 子 ， 但 永 远 还 不 起 贷 款 ， 这 威 胁 到 整 个 银 行 系 统 。 在 新 总 理 朱 熔 基 的 领 导 下 ， 中 国 政 府 认 定 是 开 始 处 理 国 有 企 业 问 题 的 时 候 了 ： 允 许 公 司 破 产 ， 发 展 新 的 所 有 制 形 式 ， 把 它 们 送 入 股 票 市 场 ， 让 人 们 买 它 们 的 股 票 。 最 终 是 要 基 本 消 除 国 有 企 业 ， 让 它 们 或 者 破 产 ， 或 者 成 为 赢 利 的 企 业 。 在 这 个 过 程 中 ， 会 有 一 亿 人 失 去 工 作 ， 那 可 不 是 一 件 小 事 。
这 些 改 革 是 必 需 的 ， 好 多 人 也 理 解 到 这 是 必 需 的 。 但 面 对 改 革 的 各 种 效 应 ， 中 国 人 有 时 想 ， “ 也 许 我 们 走 得 过 了 ， 也 许 我 们 应 该 往 后 退 。 ” 在 中 国 的 外 国 商 业 团 体 不 时 也 被 卷 入 其 中 。 在 中 国 知 识 界 和 政 界 一 直 有 强 大 的 本 土 主 义 势 力 、 文 化 上 保 守 甚 至 排 外 的 势 力 。 让 中 国 共 产 党 嬴 得 政 权 的 革 命 就 是 反 对 外 国 控 制 的 革 命 ， 这 种 排 外 的 声 音 一 直 没 有 完 全 从 中 国 人 的 生 活 里 消 失 。 今 年 出 版 的 《 交 锋 》 一 书 很 精 彩 地 描 述 了 自 １ ９ ７ ８ 年 以 来 知 识 界 和 政 界 的 保 守 派 与 改 革 派 在 重 大 决 定 上 的 交 锋 ， 关 于 变 得 更 开 放 还 是 在 知 识 、 政 治 、 文 化 上 封 闭 起 来 的 交 锋 。
美 国 商 业 的 确 被 卷 入 这 种 斗 争 。 可 以 预 见 中 国 会 不 时 出 现 反 对 美 国 商 业 的 影 响 的 声 音 。 其 实 并 不 是 我 们 要 求 人 们 改 变 他 们 的 信 仰 和 世 界 观 ， 但 美 国 企 业 在 中 国 的 运 作 必 然 体 现 美 国 的 价 值 观 和 行 为 行 式 。 将 来 在 中 国 也 许 会 有 一 种 声 音 说 “ 看 ， 我 们 走 得 太 远 了 ， 我 们 的 门 开 得 太 大 了 。 我 们 不 仅 得 到 了 生 产 技 术 ， 还 得 到 了 因 特 网 以 及 上 面 的 色 情 内 容 。 甚 至 斯 塔 尔 报 告 在 公 布 的 第 二 天 就 出 现 在 《 广 州 日 报 》 的 网 页 上 了 。 这 已 经 足 够 了 ， 让 我 们 关 起 大 门 ， 把 这 些 污 染 关 在 门 外 。 ”
你 们 大 概 还 记 得 不 久 前 的 反 “ 精 神 污 染 ” 、 反 ” 资 产 阶 级 自 由 化 “ 。 在 中 国 有 一 个 保 守 的 政 治 阶 层 ， 与 之 呼 应 出 现 了 一 股 维 护 中 国 传 统 价 值 观 的 势 力 。 这 些 人 认 为 中 国 社 会 正 被 过 度 的 外 国 影 响 所 污 染 。 但 最 终 中 国 的 领 导 层 ， 事 实 上 大 多 数 人 ， 知 道 与 世 界 的 沟 通 不 能 避 免 ， 也 不 应 该 避 免 。 从 经 济 上 来 说 ， 中 国 的 未 来 在 于 融 入 全 球 经 济 。 这 意 味 着 引 进 外 国 投 资 、 在 中 国 建 立 外 国 公 司 、 为 外 国 公 司 包 括 美 国 公 司 改 善 商 业 环 境 ， 意 味 着 承 认 、 运 用 、 和 适 应 外 国 公 司 给 中 国 带 来 的 影 响 。
美 国 人 带 给 中 国 的 影 响 要 经 过 中 国 社 会 的 消 化 。 住 在 长 沙 而 假 装 住 在 辛 辛 那 提 是 愚 蠢 的 ， 这 是 两 个 不 同 的 地 方 ； 同 样 ， 不 管 你 怎 样 象 经 营 美 国 公 司 那 样 经 营 你 在 中 国 的 公 司 ， 你 都 不 可 能 与 中 国 社 会 脱 节 ， 与 你 公 司 成 员 的 物 质 条 件 脱 节 。 我 的 确 感 到 这 种 影 响 并 不 是 坐 下 来 教 育 人 们 做 这 做 那 ， 而 是 一 种 实 实 在 在 的 文 化 交 流 。 我 们 应 该 对 此 感 到 骄 傲 ， 不 过 我 想 也 不 用 大 肆 宣 扬 。 华 盛 顿 希 望 每 件 事 都 有 一 个 报 告 ， 而 我 认 为 这 是 令 人 遗 憾 的 。 要 知 道 “ 总 统 每 年 都 会 报 告 我 们 在 某 某 领 域 的 成 就 ” 。 我 们 并 不 应 该 每 年 列 举 在 哪 些 方 面 美 国 商 业 改 变 了 中 国 社 会 。 坦 白 地 说 ， 中 国 人 对 他 们 的 社 会 、 文 化 、 传 统 和 尊 严 很 有 骄 傲 感 ， 他 们 也 有 权 感 到 骄 傲 ； 他 们 不 接 受 被 视 为 美 国 思 想 影 响 的 试 验 地 。
中 国 在 经 历 的 是 激 动 人 心 的 变 化 ， 而 我 们 是 其 中 的 一 部 分 。 这 个 变 化 过 程 中 也 有 不 好 和 困 难 的 地 方 。 在 中 国 的 外 资 （ 主 要 不 是 美 国 商 业 ） 创 立 了 一 些 条 件 、 环 境 恶 劣 的 劳 动 密 集 型 工 业 ， 剥 削 劳 工 的 现 象 并 不 罕 见 。 我 认 为 美 国 人 对 此 不 应 负 主 要 和 直 接 的 责 任 ， 虽 然 他 们 的 工 作 有 时 要 通 过 很 不 好 的 转 包 人 。 中 国 的 变 化 过 程 中 有 不 好 的 一 面 ， 但 总 的 来 说 ， 美 国 人 和 中 国 人 都 认 可 国 际 商 业 在 中 国 的 存 在 ， 认 为 中 国 决 定 融 入 世 界 经 济 、 鼓 励 美 国 和 其 他 外 国 公 司 成 为 中 国 经 济 的 一 部 分 对 美 中 两 国 都 是 有 益 的 。
非 常 感 谢 大 家 ， 希 望 有 时 间 回 答 你 们 一 些 问 题 、 和 你 们 谈 一 谈 。